四十六 李代桃僵去 守株待兔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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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墨打扫完书房，小心地把一大叠被镇石和水洗压住的纸张拿出来，纸张有些多，叠起来撕有些费劲，抱怨道：“这些天都空空的，怎么一下子这么多？也不知这没有字的纸还撕碎烧毁做什么？”他就粗略地撕了几下，卷成一团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布袋里。

走出朴学斋的门，沿着夹竹重生的阴翳小径向那往日的焚纸地点走去。忽然从摇曳的竹影中闪出一人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，把他着实地吓了一大跳。

侍墨定睛一瞧，原来是夫人林品馨。见她虽是衣饰雅淡齐整，却面色苍白，目光空洞，对他视若无物。侍墨心上前给夫人见礼，她却毫无反应。心中暗想夫人刚入府时花容月貌，与大人舞鞭弄剑时，上下仆从等皆惊为天人，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，如同废人，如此模样，这小小孩童的心中也不由感叹不已。

“小姐！小姐！”允兰追了过来，手里端着一个翡翠玉碗，“我求你了小姐，好歹喝一口吧！”说着，把那盛着芬芳的百花蜜的玉碗端到了林品馨的面前。

林品馨看也不看，转身就又进了竹影里。

允兰叹了一口气，把碗递给了侍墨，“给你吧，白费了我一番心思。”

侍墨正在伸手去接，允兰指着他手上提着的布袋道：“放下来，慢慢喝罢，这小径苔重路滑，别失手打了碗！”边说边退后几步，走到苔痕不太重的地方站好。

侍墨放下布袋，走上几步接过允兰手中的碗，竟没像往日那样狼吞虎咽，喝了一半忽然停下叹了口气，“允兰姐姐，夫人真是可惜了，她的病治不好了吗？”

允兰一楞，眼圈儿一红，“快喝光罢，以后喝不到了可别想！”看侍墨惊讶地瞅着她，勉强一笑道，“快去吧，我和你开玩笑呢！”

她看着侍墨转过身去，走了几步拾起搁在一旁的布袋，向那往日焚纸之处走去了。

温府的人对林品馨的情况已习以为常，所以即便她是整日地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室内，厚厚的帘幕终日低垂，遮蔽住所有光线，大家也都不以为奇了。

掩起的红帐里，林品馨却正在拼凑着数幅碎纸，由于侍墨嫌麻烦，大多纸张只是撕成了三四片，没太费力，她就把用特殊药水点过显出字迹的纸张拼成了几份完整的字笺。

一读之下，字字诛心！

“高氏父子已毙，今知晓无泪珠、靖康宝之秘者，唯有林枢，为保绝密，必得除之……如确不忍，可代为七煞叩开林府大门即可，汝可避之室外，事毕，务伪饰现场，令驸马确信为陈宝玥及满州鞑子所为，今将当日击毙陈之日所得软帽一顶及满州腰刀数柄与汝……柔嘉长公主殿下亲笔。”

“驸马执拗，必寻至陈宝玥及满州鞑子踪迹，已滞山海关多日，八月十五将近，将设法回京……”

“其女敏慧，你久不洞房，岂不生疑？汝待我心意，我自明了，若确以我为重，实无需至此……”

“其女神智失常之事，实有蹊跷，勿掉以轻心，须百般探试，若实无破绽，令你必与其成夫妻之实，则可探知虚实矣……”

七煞！柔嘉长公主殿下！林枢必务除之、必与其成夫妻之实，这些字个个如千钧大锤，重重撞击着林品馨的眼球！她狠狠地咬住下唇，忽见血迹滴在了纸上，方觉舌尖腥涩，原来嘴唇都已咬破了！真是咬碎银牙和血吞！床上的锦褥已抓出了深深的裂洞！半晌，她赤红双目，重重地吐出三个字：“山海关！”

“小姐，”允兰悄悄走了进来，“那日大人从你房中离开再未来过，一直守在门前的大批待卫就撤了大半，那五个奇怪的人也只剩下一个了，我偷偷听到守门的两个待卫说，大人今晚好像要带这批人出远门，我们的机会来了。”允兰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。

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一切按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办。允菊呢？”林品馨问道。

允菊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。

林品馨见她虽形容憔悴，却仍看着自己强作坚定微笑，心里一酸，一把把允菊拉进怀中，“允菊，你受委屈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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