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十二 天无绝人处 福祸相倚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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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品馨纵身跳下崖来，只觉身子急速下坠，耳边风声不绝，心中却是奋力求生，四周景物虽是一瞬即逝，却仍环目四顾，寻找逸出粗枝及岩石凸起之处，试图借力向上纵跃，试了几次，均因下坠力道太猛而未成功，仍像断线风筝般向那无底深渊坠去，心里难免悲苦：难道天绝我也！我林氏满门之仇，竟是不得报了！

忽听身下轰鸣之声，低头一看，见数点银鳞、一片亮光，未急细想，身上已被飞起的水花溅得透湿，原来身下不远即是一处悬瀑。她目光敏锐，不由大喜，原来这竟是股悬崖树林之中的瀑布，数条虬枝深深扎根于崖间岩缝之中，将这悬瀑隔成数股，更有古木弯曲的躯干半浸在瀑布雪浪之中。机不可失！电光石火之间，她瞅准一处较粗的虬干，将芳鞭奋力一甩一卷，已缠住那虬干，身子悬在半空之中来回晃荡。她手腕一扯借力一跃，穿过那飞落的水晶珠帘，稳稳地抱住那虬干，此处瀑布虽被数条虬枝隔开，水流并不甚湍急，也淋得她一头一脸，全身湿透。

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，长吁了一口气，睁眼细瞧，心中暗叫侥幸！原来在她下坠之处，就是石壁中斜出的一块屋檐形的巨石。如她不用芳鞭卷在飞瀑之中的虬枝，而是直直坠下，定会摔在那巨石之上，迅猛的下坠之力摔落在巨石之上，必然粉身碎骨。此番死里逃生，她仍心有余悸，半天才缓过神来。

林品馨蜷于虬干之上，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，觉得在此处非长久之计，应想法到那巨石之上去安身。

几番试探努力，小心攀附，终于来到那屋檐形的巨石之上。往里一探，竟还别有洞天，此石还凹进崖壁数丈，形成了一个天然石窟可以避风躲雨，悬瀑上的落水有的溅于石上，叮咚作响，如银珠抛洒四散，正是天然的甘泉。

她稍一放松，便觉神危力疲，又兼身上有伤，竟倚在石窟深处昏昏睡去。醒来时但见四周一片黑间，也不知是几时，唯有溅落的水滴嘀哒作响。勉强起身走出石窟，暗夜里不敢太向前，怕巨石上湿滑不慎跌落，抬头向上望去，只能隐约辨出崇山峻壑的朦胧轮廊，此时秋意渐浓，夜风已凉，浑身不禁一阵发抖，想到父母满门皆亡，允菊允兰一个生死未卜，一个为救自己命丧黄泉，胡云喜相误相负，心意难测，如今虽侥幸逃得性命，却不知何时能报这血海深仇。不禁悲从心来，放声大哭起来，悲切忧愤，直哭得山石动容，飞瀑犹怜。

林品馨哭了半晌，方收起泪来，才觉出肚中饥饿，伸手向怀中一摸，所幸白玉瓶安好，她取出半枚五芳髓放入口中，但觉一股甘甜幽芳直入丹田，不多时身上就有了力气，大哭过后心中虽仍悲伤但舒展了不少，此时，天已慢慢放亮，一丝曙光隐隐而现。林品馨坐在巨石之上，眼见周围一切慢慢清晰，心地也清明起来，希望骤然升起，复仇之火燎原而燃。

她心地清明，脑子也灵活起来，想到为今之计应设计从这深崖中脱身。如今体力已复，天色已明，她开始细细探察四周，一查之下，暗暗叫苦。原来自己身处在巨石之上，悬于崖壁，上难望顶，下不见底，飞瀑旁虽有数条虬枝，但再向下却是“猿猱欲度愁攀援”，光溜溜的崖壁连着手之处都难找到，自己只能被困在这巨石之上了。她虽有五芳髓耐饥，飞泉水解渴，想要离开悬壁，除非生了双翅飞将出去。

林品馨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，难免又焦急起来，听那水声叮咚不绝，向那飞瀑望去，见尽管数条树枝把根牢牢扎在岩缝之中，即便被瀑布飞泄之力冲刷出来，也顶着翻滚的浪花拼命向另一岩缝扎入。心中暗暗惭愧：草木尚有如此顽强生存本能，我怎能如此气馁？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。娘亲说过：只要活着，就有希望！即使是空乏我身，也得活着才能感受到！于是她竟安安稳稳在石窟中住了下来，每日观流水飞溅之形，听叮咚之声，竟又给芳鞭创出一套新法来，因得飞瀑流珠之启示，便分以“洗尘烟”、“逐流雪”、“漱琼玉”等命名。又夜观北斗七星之势，细思破解七煞“七星霹雳阵”之法。只待鞭法大进，再想法脱困。

忽忽过了一月，但觉鞭法愈发精进，意随心生，鞭随意转，只要挥手轻轻一卷，已能让光秃秃的崖壁碎石飞溅，凹进半指之深。林品馨见天气渐凉，深秋之风已颇具凉意，苦于没有火种取暖，便想把石窟再打深些，用来过冬容身。接连数日辛苦挖掘，石窟已深进数米，这日午间，林品馨又挥动芳鞭击打岩壁，岩石纷纷大块落下，她将大块碎石搬到石窟入口处，想能阻住些寒风。

此时岩壁一处已被她掘得约能容得二人之宽、深入数十米之深，幽幽深深，半明半暗。她钻进此处，再去击打里面岩石感到坚硬异常，费了半天功夫，却只深进尺许，再挥鞭敲击，竟发出空洞洞之声。难道这里面竟是空的？林品馨心中猛跳，手上加劲，“哗”地一声随着一大块岩石脱落，芳鞭竟然击空，借着幽暗微光，发现前面竟是一处空洞。

林品馨又惊又喜又怕，在洞口圈挥芳鞭护住全身，纵身跃进洞中，脚下极是平稳，竟似人工修成的甬道，越向前行，越是一团漆黑，她难以视物，心中忐忑，手持芳鞭，暗中摸索前行，所幸脚下一直平稳，待她习惯黑暗之后，模糊中感觉这甬道还有很长，心中犹豫是否前行。犹豫之中忽然想到怀里装着五芳髓的脂玉瓶，不知能否发出微光。她从怀中取出脂玉瓶，此瓶竟泛流离之光，虽是细微，但在这重重黑暗之中足够给人前行的勇气。

她在这微弱幽光指引下小心前行，心中暗暗祈祷这甬道能通到崖顶或是安全之处。终于走到长长甬道尽头，两扇石门挡住了去路，林品馨用力推了推，石门纹丝未动，她瞅准石门缝隙甩动芳鞭，啪地一声响过，缝隙渐大，几鞭下去，再用手一推，石门轰然而开。

林品馨在石门前悄立细听，并无一丝动静，这才将芳鞭舞成一道银网纵身而入。她借着脂玉瓶的微光，四下探查了一番，发现此处是一个青色麻石制成的密室，长约十丈，宽约八丈，空间很是豁长明朗，正中央摆了一张乌木方桌，石室内很是空旷，四角均有烛台，落满尘灰，污浊不堪，上面似有残烛痕迹，显是很久没人来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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