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稻香日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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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蒙蒙亮，生产队饲养处的公鸡还没打鸣，钱胜已经睁开了眼睛。知青点的大通铺上，其他几个男知青还在打着呼噜。他轻手轻脚地起身，生怕惊动睡在门口的老张——这位老知青有严重的神经衰弱。

从搪瓷脸盆里舀出半瓢凉水，钱胜就着窗外的晨光擦了把脸。挂在墙上的小圆镜里，映出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庞，下巴上还留着昨天刮胡子时不小心划破的小口子。

院子里，露水打湿了泥地。钱胜扎好马步，八极拳的"两仪桩"稳稳当当。先是"撑锤"热身，接着是"降龙"、"伏虎"一套打下来，后背已经微微见汗。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，几只麻雀落在院墙上，歪着头看他打拳。

"钱大哥，接着！"陈巧从女知青宿舍的窗口扔过来一条毛巾。毛巾洗得发白，但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——是上海产的"固本"牌，要凭票才能买到。

灶台前，值日的王小虎正在生火。潮湿的柴禾冒着浓烟，呛得他直咳嗽。钱胜接过火钳，三两下就把灶膛里的柴火架成了中空的"金字塔"——这是他在农村学到的生活小窍门。

"今天吃啥？"钱胜掀开铁锅盖，蒸汽扑面而来。锅里煮着玉米碴子粥，上面蒸着几个掺了红薯面的窝头。角落里的小陶罐里，是陈巧依腌的咸萝卜条，用香油拌过，闻着就开胃。

晒场上，王队长正在派活。他手里拿着个掉了漆的铁皮喇叭，声音嘶哑地喊着："一组去东大洼除草，二组跟着钱技术员去试验田追肥！"

钱胜检查着农具。锄头把要用布条缠好，免得磨手；粪桶的绳子要系牢，半路断了可麻烦。他特意在兜里装了几块水果糖——这是城里亲戚寄来的，干活累了含一块能提神。

田间试验田里的稻子已经抽穗，远远望去像一片绿色的海洋。钱胜赤脚踩进泥水里，冰凉的淤泥从脚趾缝里挤出来。他弯着腰，仔细地给每株稻子根部撒上一小把化肥——这是县里特批的尿素，金贵得很。

"钱大哥，你看这个！"陈巧突然喊道。她手里举着一株稻子，叶片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。钱胜凑近看了看，又闻了闻，眉头皱了起来："是稻瘟病，得赶紧打药。"

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烫。大伙儿三三两两躲在田边的杨树下乘凉。钱胜从井里打上来一桶凉水，大家轮流用搪瓷缸子舀着喝。水面上漂着几片树叶，但没人介意——农村人都知道，井水要带着点"活气"才养人。